十九嵗降臨前

撰文編書出版之風潮最近似颳得兇。先是聽聞威說，替莊校長、強華大師、許名師，編個三人系列。后有林弟兄的出書前序，大頭紐西蘭行記，與許名師部落多一次的做買賣。百花爭艷。万鳥爭鳴。我身邊的小文豪真炫。

我不得不蠢蠢欲動。十八嵗，歡樂悲哀，求學畢業，大人小孩，賣酒抽煙，做愛情，這是多麽美好的一個關卡，隱隱中還像極美國通緝犯越過墨西哥邊界狂呼自由的天堂時代。多兩天自己便要揮別這漂亮的十八了。

踏上十九感覺人老了很多。十九時久食酒，怎麽想都沒什麽順耳的，更沒有格外美的期盼。因此，爲了滿足虛榮卻必要的需求，我總是希望自己能夠在十八嵗完成許許多多兒時的夢想，似怕活不過二十嵗的緊張。可能醫院裏每天接觸死人屍體的，不得不讓我心生憂慮。人生無常。

小小時，對於英國的概念只有距離遠，匯率大，倫敦橋塌下來，白人，紳士，皆是美好卻遙不可及。夢裏有時會乘坐飛碟去那裏轉一轉。而升學旅遊的，重來都不敢奢望。小學同學，中學同學，常假開課后討論的異國風情游，我重來都插不上嘴。所以我特別喜歡忠光師的地理，試圖用滿分的地理來説服——未踏過他鄉的人未必懂得比逛了一圈回來沾沾自喜的傢伙少。就這樣，直到十七嵗那年，莊校長的推薦，中國僑務處大方的揮霍下，我才有機會半津貼的飛過南中國海，回到我爺爺爺爺的故鄉。

鮮少出國遊歷，多大礙于家裏不是經營什麽生意的大奸商。我們是小康溫飽足矣。不曾怪過自己的出生。或許說，越是得不到的東西，孕育了更強的欲望 。我會比同儕更野心，更想凴一己實力大幹一番。信念縂在弱勢中更明顯。

美麗的二九十八，與一段陰差陽錯的擠壓，意外地斷層彈出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。我有望逐鹿大不列顛。那時的夢與實現的美，美得有點淒，一口咬著出遊，一眼盯著高中統一考試。命運的螺旋槃，是圓的。揣測不到，卻如此的順滑。原先預訂非法打工的，后不懂從何而來的貴人讓我知道有所謂的旅遊工作簽證。儅一切合法化后，事情就變得理直氣壯了。要説服最不捨得兒子的爸爸媽媽也添了分籌碼。

依然是一八的一年，畢業后一個月，即挂著半臉稚氣，傻呆呆地勇闖冰冷的冬天。歡樂旅遊的時光飛逝，兩個星期的Sidmouth度假，划過巨石陣Stonehenge，小歇Exeter古堡，才抵達佈裏斯托Bristol港。巴士上瞥見林立的工作中介，遇上Lonely Planet推薦的背包客旅館。鉄下心，在這裡生活。

十二月的英國島，處處張貼徵聘啓示。找工卻遠比想象中困難。我真懷疑他們的審核標準。難道是我的年紀輕，資歷淺嗎 ？天哪，難道想擺脫童真也沒門嗎？當時盤纏一天一天的少去。我依然天真地期待投去的履歷表。三個星期。我生命中最難熬的二十一個找不到工作的日子，幾乎擊退了曾經擁有過的所有夢想。

器滿則傾，否極泰來。絕望之際，最後一個機會竟然把我推進醫院的大門！儅個万用助理General Assistant。工作範圍涵蓋打掃、膳食、搬運。我甚至親眼目睹了一群醫生搶救失敗的情景，甚至將屍體搬進太平間。生與死那麽嚴肅又經常的事，對於我緩慢地成長，就像揠苗助長。

十八嵗的農曆新年，我還游訪了倫敦唐人街。感受了越洋華僑慶祝自己古老的傳統的氣氛。而今，兩天后就是十九了。尚未實行的一個夢，就是撰稿編輯出版屬於自己的一本書。我得向前輩看齊。許一個十九嵗的願。